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,可今年的清明阳光灿烂,春光明媚。
今年的清明,哥哥邀请我们三姐妹陪同父母去老家为爷爷、奶奶、外公、外婆扫坟。说是邀请,据说在我们家乡,清明扫坟是“代管代”(一代对上一代负责),而且是以儿子为主的,嫁出去的女当随夫家尽扫清明的责任。
我的老家在溪江,三十二年前,我跟随父母迁居到县城,那时我刚十岁,之后,求学,工作,成家,很少有机会回去,即使回去过几次,也是来也匆匆,去也匆匆,扫清明我是一次也没有回去过。改革开放换思潮,新农村建设东风吹,我的家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但儿时的记忆却永远铭刻在心灵深处,正如一首歌所唱的“从来不需要想起,永远也不会忘记。”哥哥的邀约,唤起了我对祖先的怀念,更是撩拨了我思念家乡的心弦。
早上八点,我与父母、哥哥、嫂子、姐姐、姐夫,还有一个外甥一行11人,分驾2台车,从西渡出发,一路上,沿途金黄的油菜花、雪白的李子花、嫣红的桃花,还有叫不出名字的淡紫的野花,真是朵朵生动,穿行在明媚的春光里,心情格外的清爽。一个多小时后,我魂牵梦萦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就呈现在我的眼前。
一下车,六十多岁、头发花白的堂哥就在路口迎接,路边熟悉的乡亲都过来打招呼,他们中有的不大认得我了,我就自我介绍我是满妹子,他们热情地邀我们进屋喝茶,留吃饭,当然,他们主要是冲着父母的面子,父母在这个村子是德高望重的长辈。
父亲8岁时,爷爷就撇下他去了天国,奶奶、外公、外婆也去世得较早,我从没见过他们的面,更没有享受过他们的疼爱。记忆中,我只有拜祖年去过他们的坟前。说实在的,说是祭扫,我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尊重,在他们的坟前,父母、哥哥、姐姐都念念有词,而我却如平常旅游在寺庙佛像前不经意的礼拜,不知道怎么去与他们交流,只是木讷地祈愿他们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。在走走停停间,在祭拜间,我更多的是寻找儿时的足迹。
“寻梦,撑一支长篙,向青草更青处漫溯。”记忆的潮水随着徐志摩的诗句泛滥开来。
岳沙河,那条家乡的母亲河,像一条银链镶嵌在家乡的胸前。那条河,曾经承载了我儿时几多欢乐,依稀可见,我和哥哥卷起裤管,光着脚丫,我提竹rui(一种篾编的装鱼的工具,形似葫芦),哥哥提guan (一种篾编的捕鱼的工具,形似撮箕),我屁颠屁颠地跟着哥哥,顺流而下,又逆流而上,他捕了鱼,我手舞足蹈的地打开rui子,把鱼装进去,溅起一阵水花和一串银铃般的笑声,待到夕阳映红了水面,我们才依依不舍的走上乡间的小路,这时,母亲就会在村口等着我们回家。
田野里,金黄金黄的油菜花迎风招展,菜土上绿油油的野草水嫩水嫩的,一丘丘残留着禾兜的田里绿茵茵的野草在恣意的生长。“软泥上的青?,油油的在水底招摇。”徐志摩的诗句冷不丁蹦了出来。我忍不住俯下身子,用手抚摸、揉捏,采一小簇,眯着眼睛,嗅个够。恍惚间,那个穿花衣、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提个篮子,在田里,在路边,到处在寻猪菜,有一次,她在一块田里扯野菜,忽然一个大人追来了,她提着个篮子拔腿就跑,竟摔倒在田埂上,篮子的野菜撒得满地,她哇哇地哭开了,母亲这时正等着她扯草回家喂猪呢。
爷爷的祖坟就在我家对面的山上,小时候,我常常在山上拔柴。刚上祖坟,堂兄正在挖路、刨草,我就拉着二姐迫不及待地要往我们老家跑,可山上长满了树、草,茅草淹没了山路,原来那条通往我家的水渠也不见了,我们只好深一脚、浅一脚的探路前行,只七八分钟,我生于斯、长于斯的老家就在我的面前。可是我们的老屋早就被改建了,一栋三层高的红砖屋矗立在我的老屋地基上,房门紧锁着,村口的松树、楠竹还悄悄的守候在那里,屋门前那口塘仍然静静的躺在那里。那条通往小学的路口,一个穿花衣、扎羊角辫,背帆布书包的小女孩放学了,“小白”嘴里含着一根棍子或是草屑,在等着她,看到主人,它便“手舞足蹈”,摇尾撒欢,她上前摸摸它的鼻子,揉揉它的耳朵,然后拽着它软乎乎的尾巴,走,回家??/SPAN>!
祭拜完后,我们去舅舅家吃饭。那是我儿时的乐园,四个表姐妹和我年龄相仿,都是我的玩伴,舅妈对我们兄妹好得近乎溺爱,红薯片子、米面换杂、南瓜子、青皮豆,一股脑儿塞到我们的衣袋里。我到四周看了看,总算是找到了儿时的印记,虽然换了几栋新屋,但原来那栋整个屋场的的堂屋还在,虽然显得有点不协调、不入调,但却见证了时代的变迁,岁月的沧桑,更是保存了我们心中那份纯真而珍贵的记忆。大门的两边,一幅对联“高举毛主席旗帜,紧跟华主席前进”,尽管字迹有些剥落,但仍清晰可见。记得原来在大门上方有一个阁楼,那时村子喜欢演木偶戏,我们姐妹就坐在舅舅家二楼,把头探出窗子,一边吃着舅妈给的零食,一边津津有味的看戏。
在寻寻觅觅间,时光从指缝间溜走了,“嘀嘀——”车鸣声把我从袅袅思绪中拉回了现实,夕阳西下,我们该踏上回家的归途了。
时间是一把筛子,漏走的是岁月,留下的是回忆。我感谢清明,我感恩清明,这个清明让我重温了儿时的欢乐,更教会我倍加珍惜拥有的每一天。